Cheese

回到过去


不算校园的校园 5k短打


怎么还梦到上学差点迟到?我被吓出一身冷汗。

而我睁开眼睛的一瞬间,就意识到了不对劲。入目的不是带着私心刻意贴上的浅蓝墙纸,却是高中时期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。见过大世面的我只呆滞了半分钟就接受了现实,Evol都能有,出现这种状况也不足为奇。

然后我低头一看,得,平了一些,是真回到了少女时代。

盯着旁边的衣架挂着的校服衬衫和格子裙,我心里蔓延出无端的不安和恐慌,拿起手机一看——

今天并不是周末,现在距离早自习开始还有十五分钟。

我感叹世界的残酷,回到过去的第一个体验项目竟然是迟到。

我发誓我的速度没有这么快过,哪怕是跑八百米的时候。冲出门循着记忆七拐八拐往校门飞奔,却在路上看见了一个熟悉又新鲜的背影。栗发白衬衫,骑着单车不紧不慢。

让我的青春鲜活明亮的人,我拥有他,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时候。

“白起——!”我几乎是脱口而出。

前面的人猛地刹了车,惯性让他差点往前栽,他却来不及平衡就慌慌张张地回头。

我意识到不妥,又小小声补上两个字。

“……学长?”

他像是完全没料到我会主动且那么大声地打招呼,其实我也没料到。惯性害人啊。

白起诧异万分:“你今天怎么这么晚?平时不都——”

然后一下子住了嘴,自知失言,眼神瞟向别处。

我在心里偷笑,往“白起喜欢我的实锤”小本本上又添一条。

十八岁的他面对女孩青涩又无措,连最笨拙的戏码都不会套用。只能让二十二岁的我披着十六岁的皮来教会他该如何去爱。

我抬眼望着他:“学长,快迟到了,能载我一程吗?”
我确信那个后座为谁而装,也笃定其他女孩不会有这个胆量提出要求。

白起有一瞬惊讶地睁大双眼,又很快装镇定点头。我压下雀跃扬起的嘴角,侧坐在他的后座。

男孩衣领后处不算齐整,我抬手替他抚平,没能避开触碰脖颈。

“可能会有些快,如果害怕……”白起话还没说完就因我的动作戛然而止,耳朵连着后颈的皮肤都烧红。

但我知道他要说什么。这时的他只会说“怕就告诉我”,六年后的他讲“怕就抱紧我”。

本能使我抬手,想环住眼前人的腰,理智又勾勒出我俩翻车倒地的画面。最后轻轻扯住了白起的衣角,还是换来他僵硬地挺直了腰。

肩膀还没那么宽阔。我的私心却想停在这一刻,让那些刀枪伤痕永远也别到来。




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,迟到危机的解除也意味着单车后座美好时光的结束。

“她居然被白起载着来……”

窃窃私语和异样眼光袭来的时候,我才回神——白起可不只是脸红到耳根的男孩,更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。

但我才不会被风言风语困扰,老娘就是来搞校园恋爱的,随你们编排去。

不过白起就显得没那么坦然了,投去一个冰冷的侧视,然后下车准备朝那帮人走去。

我伸手拉住白起:“你在意吗?”

白起愣了愣,摇摇头,又点点头:“我……”

我懂他在想什么。他自己当然不在意,却怕我因此受到伤害。

我打断他的话,朝他笑开:“我一点儿也不在意。”

他总说我带给他力量,而我又何尝不是因他懂得一些道理?我时常感到懊悔,当初的自己一味相信“眼见为实”,即使一开始不随大流敬而远之,在看见以为的真相后也还是选择止损。

如果我当年勇敢一点,向他问个清楚,又如果我打开了那封告别信——可惜没如果,被爱浇灌长大的女孩那时还脆弱,认知崩塌是太轻易的事,待在安全范围内才是好选择。

而此刻,我甚至拿不出更多的时间感叹世界的奇幻,更重要的,是去弥补那大段的倾斜时光,去仔细体会他的青涩与深情,离那时的他再近一些,让我们都不要再有遗憾了。


“早啊同桌!诶你今天怎么看起来春风满面的?”

韩野——这个造成错过的间接因素,即使我原谅了六年后成为同事的他,也没法完全原谅现在这个熊孩子。

我故弄玄虚:“你猜。”

韩野开始喋喋不休:“天啊你不会是走桃花运了吧,不应该啊,怎么会呢,明明——”

我气得狠狠掐他:“你敢质疑我的魅力?”

韩野不仅没发出预想中的惨叫,还突然垂头丧气,又像自言自语:“你可别对其他人动心啊……还有个无敌好的等着你呢……”

“今天中午帮我请个假啊,我去图书馆自习。”我不管他无谓的忧心忡忡,刻意透露有效信息。





我在午后的图书馆吹着空调看书——鬼使神差还是拿起拜伦诗集,等着那个假装偶遇的人,没想到先等来了个兴师问罪的。

“你居然不告诉我早上是白哥载着你来的!!!”韩野兴奋的样子像是他被载了,还带点羡慕,“那可是白哥的后座啊……”

我点点头,没什么话讲,总不能告诉他你同桌的目标才不止自行车后座吧?

“我觉得,叫你嫂子是完全没错!”

刚克制住自己投去赞许的目光,就听见一个戛然而止的问句。

“什么嫂……”

韩野激动起立,还对他挤眉弄眼:“大哥好!真巧!一起坐啊!”

“嗯,巧。”是在回应韩野的话,但白起的眼神简直是不自觉落在我身上,分给他的大概只有余光。

——此刻需要恰到好处的对视回应,然后就能收获悄悄脸红移开视线的白起一个。

韩野不愧是我和他cp的最大粉头,拼了命地把白起拉过来按在我旁边的座位上,然后以拙劣得过分的夸张演技哎呀了一声:“我还得去请假呢!白哥我先走了!“



我用余光偷瞥右边的白起,他面前摊着本五三,坐姿端正得像第一天上课的小孩。没好意思再蹭过去看看在做哪一科,我收回视线,暗自享受着奇妙的青春时光。

就这么和十八岁的白起并肩坐着,一时竟说不上来我和他到底谁更心神不宁。我觉察得太晚,真正的十六岁回忆并没有被小心翼翼珍藏,所以到后来只有拼命抓住几个零散碎片来温习。

他永远都可以被称为少年,但真正的少年时代于任何人而言都仅此一次。

即使现在他脸上有伤,即使他桀骜不驯独来独往、受尽冷眼与误解,也从不妨碍他该被摆在心底橱窗的高架上,让所有人景仰。

我们甚至零交流,可这也足够令人安心。我翻过一页又一页,祈求着时间再慢些。

【许多种痛苦在追逐着我,

它们可以压碎我,我不会求情,

可以折磨我,但却不能征服,

我想着的是你,而不是那伤痛。】

看到这一段,我想起他。几乎决裂的家庭,军队的高压训练,实战惊心动魄的枪林弹雨,更多撕心裂肺的时刻我无法也不敢想象。而他总说是我在落地前抓住了他。

那些难捱的深夜,他从来没说过。

转过头去时发现白起已经趴下。午后是困倦入侵的大好时机,适合的空调温度实在让人招架不住睡意。也好,这样更给我仔细记住他的机会。

白起柔软的栗发在几缕阳光的映照下显出几分透金的颜色,整个人看起来乖顺无害。

都说头发软的人心肠好,我偷笑起来。平日里偶遇时刻意冷硬的样子倒是格外不真实,睡着的他才展现小动物般的可爱。

我不知道自己注视着白起的时候是怎样一副神情,据韩野这个在暗处偷窥的事后预言家的描述——“我就知道你栽了”。

我用目光继续描摹他的一切,面部的阴影,刘海散乱露出的英气的眉,衬衫衣领露出的一截后颈和因为瘦而凸显的骨节。

睡着的人真不如平时凌厉,就连脸部线条也跟着柔和起来。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,想要一探究竟,想证实少年还没完全褪去青涩的脸颊是否和我想象中一样软。

——没胆子捏二十四岁白起的脸,十八岁的总可以考虑下吧?

谁也没想到十八岁的他也是如此浅眠,在我回神收手的瞬间就睁开了眼。才睡醒的神情一派茫然,视线却极快地投向了我定格住的手。

“我、我看你刘海睡乱了,帮你……”

我的手刚才分明还触碰他脸颊,如此拙劣的借口连自己也没法说服,却又看见白起比我还慌乱地点点头,然后被我碰到左脸升腾起的微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至耳根。

他又轻咳一声往其他地方看去,抬起手挠了挠后颈。这个小动作早已被我解码,每每尴尬害羞时总会以此掩饰。

“……午休时间也快结束了,我……就先回去了。“

看着那几乎称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,我甚至感觉到四周的风也不太稳定。






晚自习间我翻找抽屉里的数学书,并悲惨地接受了这个事实:回到学生时代不仅有青葱爱慕,还有一堆做不来的作业。

摸到一个质感和大小都不太对的东西,我抽出来就倒吸一口冷气。

——是一封信,沾着点点暗红血迹。

一瞬间我脑子里冒出连篇的疑惑,却无从发问,也得不到解答:我还没有开始疏远他,怎么这信就来了?回到过去发生的事情不该和当初一样吗?

明明是轻飘飘的,但我的双手颤抖得几乎拿不住它。

我死死咬住嘴唇,不敢相信这是真的,直到被韩野推了一把回神,才发现自己不自觉憋住呼吸僵硬得过分。

他见我这副模样也慌了神,语无伦次:“你、你别害怕啊,这是我放进你抽屉的,啊不是,但这不是我给你的,是——”

“我知道,是白起。”

我突然开口的颤音和哭腔把韩野吓得一抖:“诶小嫂子,呸,同桌,你可别哭啊,这就只是——”

“告别信。”

他点点头,霎时放松下来,反应过来又提起一口气:“白哥他给你说过他要走了?!”

我摇摇头:“你别问了。“

这节下了课,韩野就冲出门外没了人影,直到又打铃后的五分钟才气喘吁吁回到座位上。也是,高二和高三不在同栋教学楼,跑过去是需要好一会儿的。

我的神情仍然恍惚。拆开那封信,却发现不是预想中的一段话,纸上寥寥几字,又足够把我打入更天旋地转的世界。

“周六上午九点,我在学校图书馆等你。”

周六就是明天。

如果信的内容和当初一样,那意思就是……在那个真正的周六,我没赴约,他就这样开启了六年的残酷磨砺。

我不知道自己如何熬过了这四十分钟,既希望快点看到他,又祈求明天永远也别来。收拾好书包浑浑噩噩离开,韩野欲言又止且担忧的眼神我也没力气再回应。

这条路我走得太慢,好像这样就能让明天不那么快到来,我和他就还有那么久的相处时间。

树叶没动,我周围有风。是不是十八岁的他还没能完全熟练地操控Evol,我被吹得有些冷。

“白起。”我轻轻叹气,在家楼下站定,转过身来。

他走进我的视线范围,面上带点被拆穿的窘迫,嗓音低低的:“听韩野说你状态很不好,我……不太放心,想看看你。”

暖黄的路灯光亮温柔地投在他脸上,又照得他很孤独。

我知道他会被时间打磨成更好的样子,因此就愈不舍那未经雕琢的时候。白起在别人眼里锋芒毕露,野蛮生长,还没遇见更多残酷,就比旁人更痛苦。而他如今的身形线条,不同于以后的十八岁独特气息,和更不加掩饰的明亮眼神,更是独一无二的珍贵。

我好贪婪,我想拥有他的更多。

我没说话,朝他走过去。这距离过近了,他疑惑地微微低头看我,眼神专注得让人以为拥有整个世界。

我踮起脚,在他嘴角落下一个轻吻。

“白起,我们在未来会再见的。”




让我明天就回去吧,见完他之后。







心里装着事,睡得实在不算好。半夜醒来好几次,强迫着自己不睁眼继续睡去。等意识再昏昏沉沉回笼,天光已经大亮。我挣扎着摸起旁边的手机一看时间——八点了。

可这一切都不对,我的手机不应该是全触屏,锁屏壁纸也不该是二十四岁的白起,天花板更不应该是浅蓝色。

我僵坐在床上,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把自己塞回被窝连头一起蒙住。憋到实在受不了,只得颤抖着掀开被子,而入眼的还是那好看的墙纸。


在二十二岁的某个早晨,我哭到脱力。我坚信那不是梦,触感和记忆都真实得过分。但我无能为力,甚至克制不住心里涌起的慌张和绝望。

扑打枕头喊着“让我回去”当然毫无反应,此刻我被强硬地告知:命运是无法改变的,遗憾也是无法弥补的。但那时候沾沾自喜的我哪会意识到守恒定律?

而我还想去图书馆看一看,似乎觉得现在去了,也能算一个隔空赴约。




我一路狂奔,刚好九点,回到不算是久违的地方。下意识朝熟悉的位置看去,发现了靠在窗边,捧着拜伦诗集的那个人。

“学长……”

我唤他如同喃喃自语,生怕惊扰之下那人就消失不见。

白起闻声抬头,眼底惊喜不加掩饰,看到我泪流满面又是一愣。

“图书馆我没能去……对不起……我还是毁约了……”

听起来迟到太久又莫名其妙,况且我本不该知道那封信的内容。他却没问为什么,只擦掉我的眼泪,说:“我们拥有的是现在和未来。”

等我稍稍平缓,他又说:“我当年做过同样的梦,因为是你,就记了好久。”



“你那天,等了多久?”

“一整天。”白起的语气轻描淡写,内容却像一把钝刀。

泪眼朦胧一点也算不上好时机,但我不想再等,也不想他再等。

我看着白起:“你还记得所有的细节吗?“

“当然。“

我又踮起脚,重演了那个猝不及防的嘴角吻。

“这个呢?“

白起紧紧拥住我,温柔辗转到唇上。

“我记住一切,更想创造未来。“




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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